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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29日星期三

人间万象付刀剪 廿载春秋觅宝来 ——记满族民间剪纸发现人王纯信




    长白山灵秀崔巍,绵亘数千里,主峰白头山插入云天,是我国东北地区最高峰。长白山是图门江、鸭绿江、松花江三江之源,是人参、貂皮、鹿茸三宝之乡,也是满族的发祥地,从肃慎到勿吉、挹娄、靺鞨、女真,满族的先民在长白山繁衍生息了三千多年。传说满族的始祖爱新觉罗氏的布库里雍顺,就是长白山天池仙女佛古伦误食了长白山神鹊衔来的朱果受孕而生。


    长白山也是满族文化的发祥地,遗存有丰富的满族民间文化。但是由于赢得对明朝的战争后入主中原的满族贵族视长白山为不可亵渎的“兴邦建业的祖基发祥地”,对长白山区实行长达201年的封禁,至使满族的民族民间文化湮没于交通阻塞、人烟稀少的林海雪原中,长期未被发现。

    20年前,一位有心人在吉林省长白山区发现了从未被中原地区认知的满族民间剪纸,从而推动了对满族民间艺术各个门类的全面调查和挖掘。这位有心人就是现任吉林省通化市美术家协会主席的王纯信先生。

    王纯信先生是一位长期从事长白山民俗山水画创作的资深艺术家,他的作品多次获奖、多次出国参展。他取得成功的一条重要经验就是重视到民间采风,去以心发现心。他的足迹遍布长白山区、鸭绿江畔,许多木把、参农、农妇、村姑,都成了王纯信的朋友,他们毫无保留地将一件件祖辈传下来的外人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拿给他看。作为一位艺术家,王纯信总是从艺术的视角去观察和体验他接触到的每一件民间什物,在别人看来平淡无奇的东西,他往往能够感受到它的内在美。

    1983年,通化县举办民间剪纸展览,当时担任艺术馆副馆长的王纯信应邀参加开幕式。在展室,几幅奇特的剪纸——一是题材奇特:剪的是头对头的龟与蛙,这在剪纸中十分罕见;二是剪技奇特:动物身上不打毛,线条粗犷,眼睛是用香火烧出来的——一下子把王纯信吸引过去。

    这肯定不是汉族剪纸,是满族剪纸吗?王纯信预感将有重大发现,于是他提出立即去见这位剪纸作者。剪纸作者叫倪友芝,与王纯信同是1939年生人,是通化县富江人,这里隔富尔江与辽宁省新宾县相邻,新宾是努尔哈赤所建后金都城赫图阿拉的故地,遗存有大量的满族民间文化。王纯信首先询问倪友芝是什么民族,她回答只是三个字“在旗的”。王纯信顿觉眼睛一亮,他发现的真的就是满族剪纸。至于为什么要剪龟与蛙,有什么含意……倪友芝还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是她姥姥传给她妈妈、她妈妈又教给她的,她们在世时,每逢过年时就剪了贴在墙上,示为吉祥,其他的就说不清楚了。

    带着许多疑问,王纯信查阅了相关资料,终于弄清:龟与蛙是满族的图腾,是萨满教崇尚的神灵。现在可以肯定倪友芝的剪纸是典型的满族剪纸作品。这满族民间剪纸是在我国的首次发现,在中国诸多民族剪纸艺术中具有填补空白的意义。
    

    在取得这次良好的开端之后,王纯信又深入到长白山区各市县实地考察,陆续发现了金雅贞、侯玉梅、于凤贤等别具艺术风格的满族民间剪纸艺术家。金雅贞剪纸前总要眯起眼睛静坐一会儿,回忆一下孩提时代充满民族风情的乡土生活,一把大剪刀运用在她手里完全达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在最近民间剪纸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中过程中被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列为十大剪纸大师之一。侯玉梅多次作为中国民间美术家代表团成员去欧美多个国家访问,她的高超、敏捷的剪纸技艺和即席按命题信手创作的能力,博得外国友人的好评,现己旅居美国。于凤贤家居人参之乡,她的作品多以人参为题材,具有典型的长白山区地方特色。她们虽然散居各地、互不相识,也根本不可能通过专业书刊切磋技艺、交流心得,但是她们的剪纸题材、内容、风格和手法都有共同之处,足以证明满族民间剪纸有着自己的艺术语言和传承方式。由于长白山区独特的历史因素、地理因素,外来文化对其冲击相对较小,使满族民间剪纸作为活态文化,原汁原味地保存至今,可说是满族古老民族民间文化的活化石。

    1987年,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办了满族民间剪纸专题展览,这是满族民间剪纸被发现后在全国的首次大亮相,在学术界、满学界引起较大反响。多位满族剪纸艺术家现场表演她们独特的题材、造型、剪技,更是让人们耳目一新。

    逐渐地,满族民间剪纸的脉络给王纯信摸清了。

    满族民间剪纸始于明末。后金皇太极在位时,女真人开始自己造纸,虽然这种就地取材土法制造的纸质地粗糙,但却为满族剪纸的发展创造了条件。事实上,满族在造纸之前就已经有了“剪纸”,那是用兽皮、鱼皮、麻布、桦皮剪刻而成的粗犷图案,用以贴在器物或缝在衣服、枕头上,这种剪纸作品至今还有遗存。在山区,还有用包米窝、红辣椒、树叶等作材料剪贴的,红红绿绿别具一格。

    满族民间剪纸起源于满族的民族宗教萨满教。满族的萨满祭祀最重祭祖。在每位族长家的正房西墙上,都置有祖宗板,上面有祖宗匣,下面有桌子,祭祀时上面焚香设供。祖宗板前贴一挂签,这是一幅地道的满族民间剪纸。过去多种志书中都说满族祭祖的挂签是白色的,上面有满文,但王纯信查阅了各地出版的剪纸集,均无这方面的记述,看来他需要到生活中寻找了。

    为此王纯信走访了多位满族老人,他们回忆说,从前祭祖时祖宗板前的挂签是白色或黄色,上面有满文,但剪纸是什么图案,满文为何意均记不得了,因为早就没有这种祭祖活动了。

    1985年,王纯信到通化市一吴姓满族人家采访,见他家西墙上有祖宗板,就询问有关祭祖白挂签之事,这家老太太告诉王纯信:以前年年春节时祭祖,都是自己刻挂签,是祖宗传下来的样子。几经动员、恳请,老人终于拿着鸡毛掸子,在各个柜空儿、柜后一通扒拉,捅出来一个纸卷——打开一看,是用一张1953年的《中国少年报》包着的三张挂签,白色,一边已发黄,上面有满文,四周是粗犷的蝶形纹样。老太太说,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样子,反复拓刻,延续下来的。

    真是太珍贵了,王纯信以每幅10元的价格收藏了两幅挂签,老太太坚持留一张作底样儿。10元钱在当时是挺大的数了。挂签上的满文,请教了北京满文书院的学者,读作“佛尔郭出课”,有“奇”、“瑞”之意,用以称颂祖宗的功德。

    满族崇尚白色,认为白色吉祥,红色凶险,与汉族的色彩习俗相反。这种审美观的形成与满族的先人在长白山林海雪原中生活有关,他们在冬天雪野中狩猎、伐木、砍柴,与白雪结下了深厚的感情,随之产生了对白色的崇尚。

    这幅白色并刻有满文的祭祖挂签的发现,在国内外学术界产生了较大反响,多个版本剪纸集均予登载,德国和奥地利学者专程到通化考察满族剪纸,都把满文挂签等作品介绍到国外。
    

    深入长白山实地考察满族民间剪纸20多年的经历使王纯信对满族民间剪纸的艺术特色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首先是题材独特。满族民间剪纸剪的是满族人物,男人长辫子,女人大头翅,穿的是长袍马褂;描绘的是满族的习俗生活,如祭祖、推酱、选参,极具鲜明的民族特色;表现的是长白山区的自然面貌和风物特产。其次是造型独特。描绘人物的满族民间剪纸作品,多是正面站立,左右对称,五官阴刻,双手下伸,五指分开,酷似远古岩画,造型古朴;有的人物剪纸身体和腿是双层纸,可以摆在窗台上、柜盖上,是立体剪纸;有的上面还有满文,图文结合,民族色彩浓厚。第三是剪技独特。满族民间剪纸有着明显区别于汉族民间剪纸的技艺,线条粗犷,无论动物,还是人物,身上多不“打毛”,对比强烈,整体明快;有的作品用香火烧出动物的眼睛、花纹,烧成的小孔四周形成淡淡的烟痕,别具一种装饰美;有的作品将许多小幅剪纸拼贴在一张大白纸上,用红松明子烟熏,揭掉剪纸,就形成一幅黑白分明的“年画”,过节时贴在炕墙上,随意自然,十分热闹;还有许多作品表现复杂的场面,人物与背景互不遮挡,不表现第三度空间,不受艺术法则的约束,形成了拙朴的自然美。
    

    当今,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迅猛发展,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多元文化似乎正在被一种生活生存方式、一种价值观念所吞噬,强势文化正在对曾经是各民族基本识别标志、是维系各民族存在发展基本动力的无形文化遗产构成巨大威胁,导至许多民族文化急剧消亡和流变。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开始关注文化本土化问题,关注人类生存的根系,关注不同族群的历史记忆和生存象征。这就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前年设立、公布《人类口传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关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出发点。

    满族民间剪纸就是本土民族活态文化的一种,是典型非文字的、以人类口传方式为主的、具有民族历史积淀和广泛突出代表性的民间文化(艺术)遗产。这一民族民间文化遗产已经危险到随时有消失的可能,这种消失是永远的,是不会再生的。国内一些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这一严峻形势,正在为保护中国各地的民族剪纸而奔波,中国剪纸极有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已过花甲之年的王纯信还在探寻、挖掘,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得力的帮手——毕业于东北师大美术系、进修于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的女儿王纪,可谓后有来者。我们祝他们父女二人和满族剪纸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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